尚书古文疏证

尚书古文疏证》八卷,清代阎若璩撰。

阎若璩二十岁读《尚书》,发现古文尚书有可疑之处,遂穷三十八年的研究考证,[1]写成《尚书古文疏证》八卷。

《尚书古文疏证》一书“事必求其根柢,言必求其依据”,此书列举了一百二十八条证据,将孔安国传古文《尚书》判定为伪书,认为《古文尚书》为东晋梅赜所伪。閰氏首先依《汉书》〈儒林传〉、〈艺文志〉及〈楚元王传〉的记载,确定古文尚书出自孔壁,为鲁恭王坏孔子宅时所发现。并确定古文尚书的篇数即今文尚书篇数再加十六篇。[2]接着閰氏再确认真本《古文尚书》亡于永嘉之乱的结论。[3]到了东晋元帝时豫章内史梅赜所献《尚书》却多出二十五篇,此二十五篇“无论其文辞格制迥然不类,而只此篇数之不合,伪为可知也”。接下来,閰氏透过各种实证法确立二十五篇古文为伪,[4]包括使用实证法与虚会法。实证法中又包含了用引文比对的方法,典礼制度和史实的考证法及训诂、书例辨证法。例如,第31条提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前三句出自《荀子》所引《道经》,“允执厥中”则出自《论语·尧曰第二十》。第64条提到〈胤征〉有“玉石俱焚”之语为出自魏晋年间。另又指出孔传有与地理沿革不合者,第87条提到积石山在汉昭帝时才置金城郡,孔传却说积石山在金城西南;第88条提到瀍水出谷城县,到了晋朝才划入河南,孔传却说其出自河南北山。

同时期的毛奇龄则作《古文尚书冤词》与之驳辩,例如,毛奇龄断定《道经》是对《尚书》经的尊称,为了证明其说,他援引汉代纬书《易通卦验》云:“燧人在伏羲前寘刻《道经》,以开三皇五帝之书。”此说过于迁强,不足以取信于一般学者。[5]一说閰氏读罢《冤词》后,曾对《疏证》作了大幅度删改,[6]乃至于“本为《冤词》难《疏证》,今转成《疏证》难《冤词》。”[7]

纪昀曾指出《疏证》编次欠条理,“支蔓”太多,“衍及旁文,动盈卷帙”,有时支蔓文竟可达数万言。毛奇龄批评其“旁搜曲引,吹毛索瘢,锻炼成狱”。閰氏在世时,此书仅有抄本流传,后由其孙閰学林刊刻,即乾隆十年眷西堂刻本。[8]今传《古文尚书疏证》只有九十九条,“有目无文”者十二条、“目文全缺”者十七条。钱穆注意到閰氏撰《疏证》引用梅𬸦尚书考异》内容极多,而多不明引。[9]一说閰氏晚年对《疏证》多有所删节,可能是为了隐瞒大量引用《尚书考异》而不加注明的困扰。[10]

黄宗羲纪昀钱大昕梁启超胡适等皆以为伪古文《尚书》的定案实归功于阎若璩,汪中认为阎氏《疏证》是“千余年不传之绝学”。梁启超说阎若璩“不能不认为近三百年学术解放之第一功臣。”并认为自阎攻伪古文《尚书》得胜,渐开学者疑经之风。

参考文献 编辑

脚注 编辑

  1. ^ 〈西河与潜邱论尚书疏证〉及〈送阎征君归淮安序〉二文皆载疏证于康熙三十二年癸酉成书,阎氏时年五十八岁。疏证一书从阎氏二十岁始构思著笔,至其五十八岁方成,历时三十八年。
  2. ^ 孔颖达提到郑玄为《逸书》十六篇的《书序》作注,閰氏据此在《疏证》第三条记载:“十六篇者,即永嘉时所亡失之〈舜典〉一,〈汩作〉二,〈九共〉九篇三,〈大禹谟〉四,〈益稷〉五,〈五子之歌〉六,〈胤征〉七,〈典宝〉八,〈汤诰〉九,〈咸有一德〉十,〈伊训〉十一,〈肆命〉十二,〈原命〉十三,〈武成〉十四,〈旅獒〉十五,〈冏命〉十六,是也。”其中《九共》分为九篇,以篇数计算则为二十四篇。毛奇龄《古文尚书冤词》亦说:“孔氏《正义》谓……郑注《书序》自《舜典》、《汩作》、《九共》以至《旅獒》、《冏命》二十四篇,若又称十六篇,则又以《九共》九篇共序,除去八篇,为十六篇。其说凿凿。”
  3. ^ 《疏证》卷一,第二条:“惟不幸而永嘉丧乱,经籍道消。凡欧阳、大、小夏侯学,号为经师,递相讲授者,已扫地无余。又何况秘府所藏,区区简册耶?故《古文尚书》之亡,实亡于永嘉。”
  4. ^ 苏庆彬《阎若璩、胡渭、崔述三家辨伪方法之研究》一文中罗列了:以史志书目证、以篇次之编排证、以篇数篇名证、以史例证、以古人撰书义例证、以古人行文之惯例证、以古人传注之义例证、以古人引书之义例证、以引援旧文失实证、以剽窃前人征引古书之遗文而缺漏证、以后人征引佚书之多寡证、以文字证、以文字之演进证、以音韵证、以文体证、以文辞证、以文理证、以句读证、以地名设置先后证、以地名流变证、以时代先后证、以时代思想证、以时代之风尚证、以律历证、以官制证、以礼制证、以汉人经学之师承家法证、以称谓证、以圣贤之言行证、以伪书者之心理证、以情理证、以史实证、以征引先圣时贤之说证、以穷源法证等三十四种例证。
  5. ^ 四库馆臣高度重视《尚书古文疏证》,认为毛奇龄的《古文尚书冤词》不过就是强词夺理,但亦“终不能以强辞夺正理”,“则有据之言先立于不可败也”。
  6. ^ 蒋善国以为“阎书初成四卷,毛奇龄作《冤辞》来驳它。阎氏见《冤辞》之后,又把《疏证》加以修改,又增加了四卷,共八卷,里面凡有目无书的各条,可能是见了《冤辞》,因证据不足删去的。”(蒋善国:《尚书综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页286。)
  7. ^ 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商务印书馆,1997,276页。
  8. ^ 8.0 8.1 上海古籍出版社页面存档备份,存于互联网档案馆)《尚书古文疏证》出版说明。
  9. ^ 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商务印书馆,1997,272页。
  10. ^ 许华峰《论〈尚书古文疏证〉与〈古文尚书冤词〉〈尚书考异〉的关系》一文提到,惠栋《古文尚书考》所引用阎若璩《尚书古文疏证》抄本中的资料,有七十余条已不见于今本《尚书古文疏证》中,但见于梅𬸦的《尚书考异》当中,“除非惠栋引录了不实的材料,否则阎若璩必然看过《考异》这部书,……甚至曾经大量引用《考异》的内容”,这说明阎若璩曾暗袭梅𬸦的《尚书考异》而不加注明。(林庆彰主编《经学研究论丛》第一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