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喻师

(重定向自譬喻者

譬喻师梵语Dārṣṭāntika),又称譬喻者譬喻尊者譬喻部师,佛教术语,最早出现于《大毘婆沙论》中,用来称呼说一切有部中的某些成员。这些成员的身份不太明确,现代学者认为可能是指说转部,或是出身健陀罗地区的持经[1]譬喻师。但是佛教学者也同意,譬喻师并不是一个有严密组织与传承的单一团体,他们最大的共通点,是他们主张的教义,不被《大毘婆沙论》的编者所认同。譬喻师的许多主张后来被经量部继承,他们被称为经部师梵语Sautrāntika)。

概论 编辑

譬喻师这个名称,首次在《大毘婆沙论》中出现,它被引用的次数仅次于世友妙音大德法救觉天胁尊者等人,被视为是一个重要的论敌,讨论的次数远多于其他部派,如分别说部、大众部等。在譬喻师之外,玄奘译《大毘婆沙论》两次提到经部师[2][3],北凉译《阿毘昙毘婆沙论》称为诵持修多罗者[4]。据印顺研究,这是玄奘译《大毘婆沙论》版本的时代特色[5]

在《俱舍论》中,也提到譬喻师这个名词,但《俱舍论》中主要是以经部师来称呼他们。《顺正理论》中,提到譬喻师、上座、经主三者,作为论敌。这三者的立论,相当于是《大毘婆沙论》中提到的譬喻师,或是《俱舍论》中的经部师。主要的差别在于,在《顺正理论》中,譬喻师通常是指较古代的论师,而上座、经主,在语气上,似乎是指与众贤同时代的某些论师,在《成唯识论述记》中,记载顺正理论所说的上座,即是室利逻多

归属争议 编辑

譬喻师从未被列为单独的部派,其身份自古以来有许多争议。继承了譬喻师传统的说转部经量部之间的关系也自古就有多种说法。现代学者如印顺,将其分为说一切有部譬喻师和经部譬喻师两大类。

在大乘佛教所形成的传统上,譬喻师通常被认为就是指经量部,如《成唯识论述记》中,认为譬喻师是经量部的异师,又称日出论者。并将譬喻师分为三者[6]。藏传佛教中,也将譬喻师与经量部划上等号[7][8]

现代考证 编辑

根据日本学者加藤纯章的研究,在《大毘婆沙论》与《顺正理论》中,提到譬喻师,多是负面的态度,毘婆沙论师认为他们的观点应该予以驳斥,用譬喻师这个名称来贬低他们,甚至认为他们是属于分别说部,非说一切有部正宗。但相同的主张,在《俱舍论》中,就称他们为经部师,世亲也倾向于支持他们的论点。这代表了,譬喻师与经部师的称呼,在说一切有部论师中,只是用来表达正面或负面的态度,而不是用来指称某一个特定的群体。被《大毘婆沙论》论师批判的譬喻师,他们提出的主张,并不是完全一致的,这代表在当时的譬喻师,尚未形成一致的教义,不是来自同一个传承,也不是一个紧密的宗派。毘婆沙宗论师将《发智论》等同于释迦牟尼所说[9],而他们的注解最为正确;但譬喻师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不承认《大毘婆沙论》的论点是完全正确的,对毗婆沙宗的论点多加批评[10]

本庄良文认为,《大毘婆沙论》在批判他宗学说时,都会明确说出其所属部派,唯独在批评譬喻师时,不曾说明他们的背景,这代表了譬喻师与毗婆沙论师同属于说一切有部。譬喻师不以《发智论》与《大毘婆沙论》为量,也就是认为它们非正理,非佛陀所说,因此,譬喻师在一开始就不承认《大毘婆沙论》的权威,这成为他们最大的特征。

周柔含研究[11],在《大毘婆沙论》中,提到最多的异议者,是譬喻师,共提到90次,其次则是分别论者,共53次;以“止他宗”而提出的批判对象中,次数最多的是譬喻者,共48次,其次则是分别论者,共23次。譬喻师中,最富胜名的大德法救,其见解虽被纳入书中,但又被列为参考异说[12]。显示《大毘婆沙论》的编著者,表面上尊敬譬喻师,但实际上则完全反对譬喻师的论点,甚至将他们与分别说论同列,称为譬喻者分别论师。《大毘婆沙论》的编著,主要的目的就在于宣扬迦湿弥罗僧团认定的《发智论》教义,企图压制譬喻师的论点。

代表人物 编辑

宗义主张 编辑

现代学者研究认为,《成实论》的理论基本符合《大毘婆沙论》所称的譬喻师的观点[13]

注释 编辑

  1. ^ 大毘婆沙论》:“与同类者。诸持经者持经者共。诸持律者持律者共。诸说法者说法者共。诸闲居者闲居者共。”
  2. ^ 《大毘婆沙论》卷2:“答:断善根者,名外异生。谓诸异生,总有二种:一内二外。不断善根,说名为内。断善根者,说名为外。彼经意说,若全无此信等五根,我说名为断善根者。故所引经于我无失。或说,此是经部所说,谓经部师。”
  3. ^ 《大毘婆沙论》卷38:“如经部师,为遮彼执,显彼唯是众同分相,非有为相。有为相者,诸有为法,一一刹那,皆具四相。”
  4. ^ 《阿毘昙毘婆沙论》卷1:“或有说者,诵持修多罗者。说言五根是世第一法。尊者达摩多罗说曰:世第一法,体性是思,名差别耳。尊者佛陀提婆说曰:世第一法,体性是心,名差别耳。”
  5. ^ 印顺《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第十一章经部譬喻师的流行,第一节说转部‧说经部‧譬喻师:在‘大毘婆沙论’中,譬喻师说极多,而经部说似乎是没有的。唐译有经部说二则:一、“ 五根为等无间入正性离生,是谓世第一法”。“或说此是经部师说”。但在凉译‘毘婆沙论’ ,作“诵持修多罗者”,并举昙摩多罗(法救Dharmatra^ta),佛陀提婆(觉天Buddhadeva) 为说明。法救与觉天,为譬喻师,但是说一切有部的譬喻师,所以“诵持修多罗者”,是说一切有部的持经师,并非经部。二、“有执色等五蕴,出胎时名生,相续时名住,衰变时名异,命终时名灭,如经部说”。但在凉译‘毘婆沙论’,对于三有为相,虽列举种种异说,却独没有这经部说依此而论,经部的成立,实为‘大毘婆沙论’集成以后的事。
  6. ^ 《成唯识论述记》卷4:“譬喻师是经部异师,即日出论者,是名经部。此有三种:一、根本,即鸠摩罗多。二、 室利逻多,造经部毘婆沙,正理所言上座是。三、但名经部。以根本师造结鬘论,广说譬喻,名譬喻师,从所说为名也。其实总是一种经部”
  7. ^ 遍智·蒋央协巴 《大宗义》:“‘大疏’显示云:‘说经为量即经部宗,又随教行经部宗的宗义建立而言,是经部宗的范围。’依佛陀所开示的经典云:‘借由经典之门而修习的诸经部宗’,并且智《集量论释》曾云:‘声称有六门与贤圣修行者等的诸经部宗,如此的主张:若彼与经相应随顺安立是‘经部宗’;别称‘譬喻师’乃指透过主张说譬喻者。’因此谓之经部宗与譬喻师。”
  8. ^ 《章嘉宗义》:“依强丘桑布等之解释:‘一是以追随契经而安立成就极限的经部行者;二是善于以譬喻讲说而立名譬喻师。’”
  9. ^ 《大毘婆沙论》卷1:“问谁造此论?答:佛世尊。所以者何?以一切种所知法性甚深微妙。非佛世尊,一切智者,谁能究竟等觉开示。……问:若尔,此论何故传言,尊者迦多衍尼子造?答:由彼尊者受持演说,广令流布。是故此论名称归彼,然是佛说。”
  10. ^ 加藤纯章《经量部の研究》,东京春秋社,1989出版。
  11. ^ 周柔含<《婆沙论》三译本及其成立>,台大佛学研究,第十五期。
  12. ^ 大毘婆沙论》:“犹如一切邬拕南颂。皆是佛说。谓佛世尊于处处方邑。为种种有情随宜宣说。佛去世后大德法救。展转得闻随顺纂集。制立品名。谓集无常颂立为无常品。乃至集梵志颂立为梵志品。此(发智论)亦如是。阿毘达磨本是佛说。亦是尊者随顺纂集。又若佛说若弟子说不违法性。世尊皆许苾刍受持。故彼尊者(迦多衍尼子)展转得闻。或愿智力观察纂集。为令正法久住世故制造此论。”
    大毘婆沙论》:“说一切有部有四大论师。各别建立二世有异。尊者法救说类有异。……说类异者。彼谓诸法于世转时。由类有异。非体有异。如破金器等作余物时。形虽有异。而显色无异。又如乳等变成酪等时。舍味势等。非舍显色。如是诸法从未来世至现在世时。虽舍未来类。得现在类。而彼法体无得无舍。复从现在世至过去世时。虽舍现在类。得过去类。而彼法体亦无得无舍。……说类异者。离法自性说何为类。故亦非理。诸有为法从未来世至现在时。前类应灭。从现在世至过去时。后类应生。过去有生。未来有灭。岂应正理。”
    法救杂阿毘昙心论》:“此四种萨婆多。一种异分别者。……当知此是转变萨婆多。”
    世亲阿毘达磨俱舍论》:“尊者法救作如是说。由类不同三世有异。……此四种说一切有中。第一执法有转变故。应置数论外道朋中。”
    众贤阿毘达磨顺正理论》:“此四种说一切有中。传说最初执法转变故。应置在数论朋中。今谓不然。非彼尊者说有为法其体是常。历三世时法隐法显。但说诸法行于世时。体相虽同而性类异。此与尊者世友分同。何容判同数论外道。”
    印顺《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第六章说一切有部的四大论师,第一节大德法救,第三项大德法救的思想:“大德法救的教说,与‘发智论’系──阿毘达磨论宗不同。法救是三世实有论者(‘大毘婆沙论’所说的譬喻师,也是这样),不失为说一切有部的大师。他已论到极微等,有北方佛教的特色,但思想直承阿毘达磨论开展以前的佛法。对阿毘达磨论的论门,如“相应”,给予不同的解说。“因缘”,“成就不成就”,也是看作非实有性的。法救的教说,代表了说一切有部的初期思想,可为原始佛教的良好参考。……法救是说一切有部中的持修多罗者,譬喻者,是一位众所周知,不需要称呼名字的大德。‘大毘婆沙论’的编集者,对大德法救的态度,有点故弄玄虚。尽管逐条的驳斥他,同时又推重他,确认他是说一切有部论师,大同阿毘达磨论宗。……反对‘发智论’──阿毘达磨论宗,而发智学者不能不推重他,这可以想见大德在北方佛教界所有的崇高威望了!”
  13. ^ 水野弘元《譬喻师与‘成实论’》:“以上列举了婆沙以后,有部诸论书所出现的譬喻师之说的全部,以及经部师说的大部分,并尝试将之与《成实论》说做比较。七、八十项目中的大部分与《成实论》一致,即使在句子不相同的情况下,也有很多项是在《成实》的教义上,可以与譬喻师之说会通的;而在问题的性质上,《成实》没有论及的,也绝非与《成实》之说矛盾。至于完全不同的说法,我认为大多是将其他分别论师等之说,误作为譬喻师之说者,且也有很多是在异译本《婆沙论》中找不到相当之文,被当作是譬喻师之说的可疑之处。……尤其是,连在心理论方面的极为微细之处,二者也都一致。由此可知,譬喻师─乃至广泛说是经部师─与《成实论》的关系是何等密切。因为譬喻师是指初期的经部,而《成实论》是在更早的时代所作,所以在教说方面,譬喻师与《成实论》,比后期的经部与《成实论》,关系更为接近。后期的经部,比譬喻师及《成实论》更为发展,所以也出现了不一致的教理。……但是仍须注意的是,《成实》也有譬喻师所未提出,具有含有大乘色彩的主张。……根据史传,这是由于诃梨跋摩曾受大乘说法的影响之故。然而,不可忽略的一点是:譬喻师或经部师本来就带有几分大乘的色彩,受其影响的瑜伽系更将之发扬。《成实》所成立的心所法之分类法、共业不共业,以及假名心、法心、空心三心,与遍计、依他、圆成三性的关系,皆说明了对瑜伽系所造成的影响。在其它教理的引用比较项目之叙述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