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上座部
大乘上座部,玄奘《大唐西域記》中記載的一個名稱,但因玄奘沒有解釋其含義,引後世學者們對於「大乘上座部」是否是個獨立部派,進而來源、成員為何的爭議。學者如呂澂、水野弘元等認為此派即是指赤銅鍱部中的無畏山派,平川彰、季羨林認為這是大乘佛教興起初期對傳統部派僧團造成影響的例子之一。
歷史記載
编辑玄奘《大唐西域記》中,五次提到有僧眾習學遵行「大乘上座部法」[1],《大唐西域記》僧伽羅國中有關記載較為詳細:
“ | 僧伽羅國。先時唯宗淫祀。佛去世後第一百年。無憂王弟摩醯因陀羅。捨離欲愛志求聖果。得六神通具八解脫。足步虛空來遊此國。弘宣正法流布遺教。自茲已降風俗淳信。伽藍數百所。僧徒二萬餘人。遵行大乘上座部法。佛教至後二百餘年各擅專門。分成二部。一曰摩訶毘訶羅住部(大寺派)。斥大乘習小教。二曰阿跋邪祇釐住部(無畏山派)。學兼二乘[2]弘演三藏[3]。僧徒乃戒行貞潔定慧凝明。儀範可師濟濟如也。 | ” |
玄奘沒有詳細解釋習學遵行「大乘上座部法」的具體含義。
在《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和《釋迦方誌》以及《續高僧傳》卷四《玄奘傳》中也引用《大唐西域記》中相關內容。道宣在《釋迦方志》中,解釋為習學「大乘上座部」[4],而玄奘的弟子慧立在《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解釋為遵行「大乘及上座部教」[5]。
時代背景
编辑錫蘭島上的佛教,最早在阿育王時代傳入,原屬上座部分別說部,史稱赤銅鍱部。在婆羅根跋(或婆多伽彌尼阿跋耶)王時代(公元前44年~前17年),國王在王城之北造了一座著名的無畏山寺,獻給他所尊敬的拘比迦羅·摩訶帝須長老。導致無畏山派分立。同時有一部份從印度巴羅羅寺屬於跋闍子派的達摩羅支阿闍黎的弟子們來到無畏山居住,無畏山的比丘也接受了他們的學說,所以大寺派便叫無畏山派為達摩羅支派。[6]
在哇訶羅迦帝須王時代(公元269年~291年),有吠多利耶派的學說輸入錫蘭,為無畏山派的比丘所接受。此派的初期傳播,深受大寺派的打擊,不很順利。數十年後,到了摩訶斯那王時代(公元334年~361年),從南印來了一位大學者僧伽密多長老,獲得國王的信任,大力弘傳此派的學說,盛極一時。摩訶斯那王曾命令人民:“不許支持大寺比丘如有供以飲食的,罰一百錢!”。大寺的比丘全數被迫離開,九年空無人居。史載大寺建築被破壞,把材料運去修建無畏山,這時無畏山得到國王和親信國王大臣們的全力支持,擴建成為全國最大的寺院,無畏山派獲得空前的發展。大寺被毀的第十年,由於一擁護大寺而掌握兵權大臣向國王進行兵諫,國王迫不得已才允許大寺的比丘回來。無畏山的僧伽密多長老為此遇刺身亡。[6]
在玄奘時代,錫蘭島上大乘佛教盛行。玄奘曾為探究關於《瑜伽論》的問題而要去斯里蘭卡參學,卻因斯里蘭卡內亂而止步於印度最南端的建志城[2],在《大唐西域記》中記載了《楞伽經》為斯里蘭卡所出[7],唐高宗時斯里蘭卡曾進獻《大乘本生心地觀經》[8]。唐玄宗時不空三藏曾至斯里蘭卡受胎藏界與金剛界兩部密法[9]。
考證
编辑在佛教研究中,對這個名詞仍然存在爭議,主要是上座部與大乘,這兩個名詞難以讓人聯繫在一起[10]。正如慧立《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5]中的解讀,傳統上認為,「大乘上座部法」是大乘以及上座部教法,是並列的兩個不同的教法,習學遵行這兩種教法就是「學兼二乘」。但是也有認為「大乘上座部」是單一名詞,如道宣的《釋迦方志》[4]和藏譯《大唐西域記》,在藏譯《大唐時期所著天竺國地方志》中是以「大乘的上座部」或「上座部的大乘」來譯,顯示它是一個單一名詞。
許多佛教研究者皆認為,大乘上座部即是指赤銅鍱部中的無畏山派[11]。呂澂認為,無畏山寺派受到大眾部中方廣部的學說影響,被玄奘認為他們近於大乘佛教,非純粹上座部,因此稱他們為大乘上座部[12]。
平川彰認為,大乘上座部是受到大乘佛教教理影響的錫蘭上座部[13]。路易·德·拉·瓦利-普桑認為,在大乘佛教發展的初期,每個佛教部派中,都出現兩個集團:一個大乘集團,一個小乘集團。在某個佛教部派出家的僧侶必須遵守這個部派的戒律。但是他可以采用大乘教義,而不必脫離這個部派。據此,季羨林認為,大乘上座部為受到初期大乘佛教影響的上座部僧團,他們遵守上座部的律,但是也採用大乘佛教的教義。這派最早起源於錫蘭島的無畏山住部,之後傳回印度本土[14]。
註釋
编辑- ^ 《大唐西域記》卷8摩揭陀國:「其先,僧伽羅國王之所建也。……僧徒減千人,習學大乘上座部法。」
卷10羯錂伽國:「伽藍十餘所,僧徒五百餘人,習學大乘上座部法。」
卷11僧伽羅國;「伽藍數百所,僧徒二萬餘人,遵行大乘上座部法。佛教至後二百餘年,各擅專門,分成二部:一曰摩訶毗訶羅住部,斥大乘,習小教;二曰阿跋耶祇釐住部,學兼二乘,弘演三藏。」
卷11跋祿羯呫婆國:「伽藍十餘所,僧徒三百餘人,習學大乘上座部法。」
卷11蘇剌侘國:「伽藍五十餘所,僧徒三千餘人,多學大乘上座部法。」 - ^ 2.0 2.1 慧立《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是時聞海中有僧伽羅國(此云執師子也),有明上座部三藏及解《瑜伽論》者,涉海路七百由旬方可達彼。……建志城即印度南海之口,向僧伽羅國水路三日行到。未去之間而彼王死,國內飢亂。有大德名菩提迷祇(抑鷄反)濕伐羅(此云自在覺雲),阿跋耶鄧瑟[唸-今+折]羅(此云無畏牙),如是等三百餘僧,來投印度,到建志城。法師與相見訖,問彼僧曰:「承彼國大德等解上座部三藏及《瑜伽論》,今欲往彼參學,師等何因而來?」報曰:「我國王死,人庶飢荒,無可依仗。聞贍部洲豐樂安隱,是佛生處,多諸聖跡,是故來耳。又知法之輩無越我曹,長老有疑,隨意相問。」法師引《瑜伽》要文大節徵之,亦不能出戒賢之解。」
- ^ 慧立《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貞觀十九年春正月景子,京城留守左僕射梁國公房玄齡等承法師齎經、像至。……又安置法師於西域所得大乘經二百二十四部,大乘論一百九十二部。上座部經、律、論一十五部。……」
- ^ 4.0 4.1 道宣《釋迦方志》:「僧伽羅國(非印度攝即執師子也)。……寺有數百。僧二萬餘人。上座部也。」「樹垣北門外。即摩訶菩提寺。……其寺常僧減一千人。習大乘上座部。法儀清肅。是南海僧伽羅國王。請中印度大吉祥王立之。經今四百年矣故寺多師子國人。」
- ^ 5.0 5.1 慧立《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又聞東北海畔有城,自城東南三千餘里至僧伽羅國(唐言執師子。非印度境也)。……其國先無佛法,如來涅槃後一百年中,無憂王弟摩醯因陀羅厭捨欲愛,獲四沙門果,乘空往來,遊化此國,顯讚佛教,發示神通,國人信慕,建立伽藍。見百餘所,僧徒萬人,遵行大乘及上座部教。」
- ^ 6.0 6.1 葉均論師《錫蘭佛教的傳播及其宗派》。
- ^ 玄奘《大唐西域記·僧伽羅國》:「國東南隅有[馬*夌](勒隥反)迦山。巖谷幽峻神鬼遊舍。在昔如來於此說[馬*夌]迦經(舊曰楞伽經訛也)。」
- ^ 唐憲宗《大乘本生心地觀經序》:「大乘本生心地觀經者。釋迦如來。於耆闍崛山。與文殊師利。彌勒等諸大菩薩之所說也。其梵夾。我烈祖高宗之代。師子國之所獻也。寶之歷年。祕於中禁。……乃出其梵本於醴泉寺。詔京師義學大德。罽賓三藏般若等八人。翻譯其旨。命諫議大夫孟簡等四人。潤色其文。列為八卷。勒成一部。」
- ^ 飛錫《大唐故大德開府儀同三司試鴻臚卿肅國公大興善寺大廣智三藏和上之碑》:「至開元二十九年秋。先師厭代入塔之後。有詔令齎國信使師子國。……師子國王郊迎宮中七日供養。以真金器沐浴大師。肘步問安以存梵禮。王諸眷屬宰輔大臣備盡虔敬。其國有普賢阿遮梨聖者。位隣聖地。德為時尊。從而問津。無展乃誠。奉獻金貝寶曰。吾所寶者心也。非此寶也。尋即授以《十八會金剛頂瑜伽》并《毘盧遮那大悲胎藏》五部灌頂。真言、秘典、經論。梵夾五百餘部。僉以為得其所傳也。……至天寶六載。自師子國還。玄宗延入建壇。親授灌頂。住淨影寺。」
- ^ 烈維、沙畹《法住記及所記阿羅漢考》:「夫上座部與大乘絕無關係,盡人皆知,乃《記》云:『大乘上座部』,誠不可解也。」
- ^ 水野弘元《佛教的分派及其系統》:「據《西域記》的記載,上座部當時也相當流行。上座部區分為大乘上座部和單純被看成是上座部的 ( 小乘上座部 ) 這樣兩派。玄奘認為,所謂大乘上座部,指的是在錫蘭的巴利語佛教三派中帶自由主義色彩的無畏山寺派。他似乎把保守的大寺派看成是小乘上座部。」
- ^ 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第三章:「原在南方的大眾系,以後發展出案達部,再後有方廣部,它們以斯里蘭卡的無畏山寺為根據地,那裏本来是流行上座系的,這時方廣與上座取得调和,同时併存。玄奘認為無畏山的上座已非纯粹的上座,應名為『大乘上座』。據此,玄奘似乎也把方廣看得與大乘差不多了。」
- ^ 莊崑木譯、平川彰著《印度佛教史》第3章〈初期的大乘佛教〉:「在玄奘的《西域記》裏……在記載錫蘭上座部及其系統的上座部,五處使用『大乘上座部』之語,這是值得注意的。當時錫蘭無畏山寺派很盛行,傳入不少大乘的教法。現在錫蘭的佛教是大寺派,無畏山寺派被擯除掉了,但是在大寺派的註釋文獻裏,仔細看則有不少與大乘教理共通的部份。因此玄奘稱錫蘭上座部的佛教為『大乘上座部』,似乎是有理由的。」
- ^ 季羨林〈關於大乘上座部的問題〉:「根據巴利文佛典和錫蘭史籍的记载,錫蘭佛教信仰雖以小乘上座部為主,但是大乘思想始終輸入未斷,無畏山住部更是特别受到大乘的影響。許多典型的大乘思想滲入小乘,在大乘萌芽時期更為明顯。這在印度佛教史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問題。錫蘭小乘的三個部派(主要是兩個部派),所遵行的律並無歧異;但在學說方面,無畏山住部却不斷接受大乘影響。早期接受原始大乘的功德轉讓等思想,到了玄奘時期,又接受大乘瑜伽思想(可能也有中觀思想)。因此,所谓『大乘上座部』並不是由大乘與上座部所组成,而只是一接受大乘思想的『小乘上座部』,可是又包含大乘與小乘兩方面的内容,因此才形成了『大乘上座部』這種奇特的教派。西藏文譯本《大唐西域記》,在一個地方把『大乘上座部』譯為『大乘的上座部』,在另一個地方又譯為『上座部的大乘』,看似矛盾,實則頗能表現二者的關係。」